第九章 吕氏新政 (1)(19 / 22)
思忖一问。
“对对对!正是黑冰台!先生如何知道!”嬴异人惊恐万状。
“敢问君上:第一次知道黑冰台,可是在邯郸之时?”
“是……是在邯郸!”嬴异人眼珠飞转,终于点了点头。
“敢请君上出舌一望。”
嬴异人稍一犹豫,还是走到了吕不韦案前的侍女铜灯下席地而坐伸出了舌头。吕不韦打量一眼又淡淡一问:“君上梦中凶险追杀可多?”“对对对!”嬴异人连连点头不胜惊恐,“万千绳索捆缚!野狼虎豹吞噬!刀剑逼喉、烈火灼身、暗夜深潭、丛林蟒蛇,森森白骨,甚都有!邯郸归来犹多噩梦,白日卧榻也是不得安生……”大喘着粗气竟说不下去了。
“君上已患心疾。此疾不祛,君上危矣!”
“甚甚甚?心疾?未尝闻也!”嬴异人陡然一笑,尖涩得如同夜半枭鸣。
吕不韦悠心中一抖,脸上却是悠然一笑:“君上且安坐片刻,闭目从容调息,想想春夜茅亭你我与毛公饮酒趣谈,信陵君府邸的兵法论战,邯郸郊野的胡杨林,还有那长夜不息的秦筝……岂非其乐融融,叹我人生苦短矣!”
缓慢散淡而又闲适的语调竟如朦胧春风掠过,嬴异人竟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,脸上也渐渐有了平和的笑意。良久,嬴异人蓦然睁开眼睛瞅着铜人灯惊讶道:“噫!我似朦胧睡去,何以没有做梦?怪哉!”
“其心入斋,怪亦不怪也。”吕不韦轻松地笑了。
“先生通晓方士法术!”嬴异人神色惊讶地陡然站起。
“便是方士之术,又何须一惊一乍?”吕不韦微微一笑轻叩书案,“君上且静神安坐,只想那胡杨林春夜秦筝,臣之说叨,权且当做清风掠过原野耳。”见嬴异人果然闭上了双目,吕不韦的缓缓侃侃便如悠悠春水散漫流淌,“臣杂学尚可,亦算通得医道。心疾者,古来有之,鲜为人知也。然既为疾,自能医之,无须惊恐也。医谚云:舌为心之苗,心开窍于舌。君上舌晕混沌,若疮若糜,足见心乱神迷也。何谓心乱神迷?心主两功,一运血脉,一藏神志。此所谓‘心藏脉,脉舍神’。心乱,则神不守舍。神不守舍,则心术不正矣。何谓心术?《管子·七法》有说,‘实也,诚也,厚也,施也,度也,恕也,谓之心术。’凡此六者具备,则能使心无为而治百窍,故谓心术。心术正,人便能以常情揣度事理,不致偏执,不致昏乱。反之则神出心舍,恍惚失察,疑窦丛生,惊惧无度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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