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你要的,我都成全(18 (4)(16 / 24)
她一个孕妇独自打伞夜行,又满目伤感,不免引得旁人猜测。
她并不在意,只管闲散漫步,越走越久,越走越远,直走到鞋子裤腿全湿透。
不知怎么,她就走到了酒吧街。有一家酒吧传出缓慢悠扬的摇滚乐。她被这旋律吸引,不自觉地停下,走进去。酒吧里面灯光幽暗,客人寥寥。
她坐到吧台,要了一杯自由古巴。调酒师看她一眼,摇摇头,说这里不卖酒给孕妇。
那就半杯吧。她话未说完,声音已抖,眼泪突然涌出。她伏在桌上,脸埋在双臂间,哭得无声无息,只有双肩一下一下地颤抖。
调酒师不再说话,给了她自由古巴,小半杯。
舞台上,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唱歌,嗓音悠扬而凄美——怎么你在哭泣?怎么你也失去了你的年华?是木马乐队的歌,悲伤得令人心碎。颓废婉转的词,幽怨凄绝的曲,勾起她所有的敏感和痛楚。
时近午夜,苏扬回到家中。母亲正在打电话,见她进门,对电话那头的人说:“谢谢,不用麻烦了,她回来了。”然后急急挂断电话。
站在母亲面前的是这样一个苏扬:七个月的身孕,一身酒气烟味,衣鞋尽湿,面色阴郁疲倦,毫无愧意。一个谁也没料到的耳光就这样啪的一声落在苏扬脸上。
母女俩都呆了。她们这才同时意识到,这个耳光其实早就攒在那里。早至春节苏扬带回拜伦;早至苏扬在越洋电话里告诉母亲她怀孕了;或许更早,早至五年前,母亲在楼下撞见苏扬和祉明的亲吻拥抱。从小到大,乖女儿苏扬一直按母亲设计的轨迹成长,不差不错。母亲要求一百分,她做到一百二十分。唯独婚恋这桩大事,她叛逆到死。可这唯独是母亲最看重的大事。其他事情,都不过是为这桩事情服务的。母亲怨恨自己年轻时踏错一步,不愿女儿重蹈覆辙。可如今大错已然铸成,她只能眼看着女儿不幸,消极,堕落下去。
苏扬毕竟还是倔强,倒是母亲呜的一声先哭了。继父披着睡衣出来,搂住母亲,低声劝慰,搀扶母亲走进卧室。苏扬立在客厅,一动不动,看着他们转身离去,而后伸手扶住墙,一只一只慢慢脱去湿透变重的鞋。直到母亲和继父关上卧室的门,她的眼泪才落下来,一滴一滴砸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。
她依稀听到母亲低声抽泣,继父无力地安慰。隔着房门,她听不清楚,只捕捉到母亲绝望而黯淡的话音:“是我不好……我恨我自己……没有管好她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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