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 碎金盏(3)(2 / 4)
皇叔的口碑难道你不晓得?除了早两年镇抚司的几桩冤案和那个臭——”差点儿脱口而出的“婊子”一词被生生咬住,她清咳了一声,“几乎无可指摘,朝野上下无不膜拜敬畏,倘若他肯按时归政,那就更成了天下的楷模。到时候你再动他,出师无名,不管成与不成,都落了道德的下风。只有名正言顺,才能事谐心遂。”
齐宏想了再想,又软弱地摆起手,“不、不,母后,朕不能这么做。朕、朕不能这么对皇叔,朕下不去手。”
这样的表现,喜荷很熟悉,就像儿子小时候学习迈出第一步时的胆怯,她懂得他所需的只是一声鼓励而已。她迈开了自己的脚,一步、两步,就走来几案的这一边,“宏儿,母后理解你顾念亲情,但你得知道,天子之所以是孤家、是寡人,就因为他只有国,没有家。这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的紫禁城,只住得下一个人,而那装着全天下的龙椅,也永远窄得只能容下一个屁股。”
齐宏只觉满脑子噼啪乱响,一切都在被颠覆、被打碎,碎如一只布满了裂纹的蛋壳。而接下来的一幕,似乎令他除了破壳之外,并无任何的出路。
母亲站在离他半尺开外的地方,抬高手臂,摸到娥髻上的一支银鎏金华钗,“宏儿,实话对你说吧,这件事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秘密筹划,眼下一切安排妥当,只等动手。你若不同意,那就去向你皇叔告发母后吧。”她拔下了钗子,把尖利的双股钗头对准了喉头,“叔父还是母亲,你只能选一个。”
蓦然之间,外头十锦格上的西洋自鸣钟“当当当当”高声大撞,一共撞了六下。
阴阳五行有云:终数六,主阴,刑杀。
3.
叵测如人心的夜色,聚拢来,再散开。
而天色露晓时,另一镶嵌着鸡冠石和紫玉的自鸣钟再一次敲响了六声。这台钟摆放在北府就花居的客厅,钟鸣传进了套间,却并未令寝床上的青田稍有微动。她睡得很熟,白鱼似的身子片鳞不覆,肚兜和小衣全在地平上扔着,裸体在一条提花被中半隐半现,头深勾,嘴边挂着笑。靠外的半张床是空着的,洁白的象牙席淳然生凉,并不剩一丝余留的体温。
——
齐奢已离开许久了。
他的一天总是始于自我苛虐式的训练,马场,而后是角抵场。密封的石室内,沿墙点有一支支照明的大火炬,闷热难当,再加上其间每一个摔角手的汗如雨下,整个空间都散发出一种野蛮的热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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